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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戚继光是如何治军?
网络上有人虽然喜欢戚继光,却仅仅知道他抗倭的事迹。其实他真正的强大之处并不在于作战,而是在于他对战争的了解程度之深,未战先胜。
他知道全部的全部,可以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,观星、风向、潮汐等等在他的书里全都有详细的介绍。他身先士卒,自己先用过武器之后,再把自己的心得教给士兵,对于不好或者不够完美的武器,他都会想办法加以改进。并且赏罚分明,士兵极为信服,从不因“特殊情况”而反悔,这是不可多得的美德。以往的军事家,有的只懂大局,有的只懂打仗,如同他这种对战争如此了解,并着实注重军备的实属罕见。
在戚继光的《练兵实纪·狼筅解》中,提到了浙兵软弱的问题:
往日浙江等处兵士,未练无胆,执之临敌,每每弃之,反以截阻我兵马,几乎弃而不用。
而在后世的《明史》中,却如此赞美浙兵:
其隶军籍者曰浙兵,义乌为最,处次之,台、宁又次之,善狼筅,间以叉槊。戚继光制鸳鸯阵以破倭,及守蓟门,最有名。
他把一上战场就丢盔弃甲、落荒而逃的弱兵训练成了天下闻名的强兵,到底做了什么?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?
将者,智、信、仁、勇、严也。指的是一名优秀将领所具备的五种基本素质。戚继光在他所著的《练兵实纪》、《纪效新书》等作品中,将自己的实战心得展现的淋漓尽致。胜兵先胜而后求战,败兵先战而后求胜。昔之善战者,先为不可胜,以待敌之可胜。不可胜在己,可胜在敌。他不是一个靠临战反应取胜的玩家,而是依靠练兵的技巧,从根本上使自己的士兵立于不败之地。
他是一名老练的战士,熟悉军队中的一切,他会先研习各种武器的使用方法,然后把心得教给士兵。对不够理想的武器,他会先加以改进,然后按照他的标准量产,并装备给士兵们。为的是打造一支不可战胜的强大军队。戚继光非常瞧不起花架子武术,因为这种技巧在实战中根本施展不开,毫无用处可言,在《纪效新书》中,如此说道:
比场中较艺,擒捕小贼,不同堂堂之阵千百人列队而前,勇者不得先,怯者不得后;丛枪戳来,丛枪戳去,乱刀砍来,乱杀还他,只是一齐拥进,转手皆难,焉能容得左右动跳?
平日十分武艺,临时如用得五分出,亦可成功;用得八分,天下无敌;未有临阵用尽平日十分本事,而能从容活泼者也。
长枪单人用之,如圈串,是学手法;进退,是学步法、身法。除此复有所谓单舞者,皆是花法,不可学也。
藤牌单人跳舞,免不得,乃是必要从此学来。内有闪滚之类,亦是花法。
钩镰叉钯如转身跳打之类,皆是花法,不惟无益,且学熟误人第一。叉钯花法甚多,铲去不尽,只是照俞公棍法以使叉钯钩镰,庶无花法,而堪实用也。
还认为,将领必须身先士卒、亲自掌握一手情报,才能对形势做出准确判断,并保证赏罚分明。要跟士兵同甘共苦,亲自研习各种兵器,才能得知武器的优劣和用法。还非常反对军队中的“应试教育”,他说:
且如一学生,平日窗下讲习的是五经四书、解义策论,一旦入场,试官出来题目就是经书上的,便可中得个举子来;若平日虽是手不释卷,却读些杂说诗词,作些歌赋、传奇,一旦入场,要作经义策论中选,所习非所用,如何可得?就是好学的也徒然耳。
不仅如此,他还表示要培养士兵对习武的兴趣,让士兵们各自选择擅长的武器,练习得欲罢不能,而不能让士兵产生应付兵役的念头。
对于火器的使用,戚继光并不赞同齐射的做法,而是这样说道:
炮手照依对敌次第,俱随牌立於濠岸高土之上,如今打放,空者复装,饱者续放,放者方装,装者又发。如此,则虽终日,炮放不乏,必无放尽而无炮之失。
戚继光还根据各地人的性格来分析战力,他说:
且如浙江乡兵之称可用者,初为处州,继而绍兴,继而义乌,继而台州;至於他处,则虽韩、白再生,不可用也。
戚继光认为处州兵比较能打,而且很守信用,但是只能打一仗:
处州为乡兵之始,因其山矿之夫,素习争斗,遂以著名。及其用之杀倭,不过仅一二胜而已,以后遇敌辄败,何也?盖处兵性悍,生产山中,尚守信义,如欲明日出战,先询之以意,苟力不能敌,即直告曰:不能也!如许我以必战,至其期必不爽约,或胜或负,定与寇兵一相接刃。但性情不相制,胜负惟有一战,再用之痿矣,气勇而不坚者也!此兵著名之时,他兵尚未有闻及。
戚继光认为绍兴兵比较听话,但是很胆小,难以用来作战:
盖绍兴皆出於嵊县、诸暨、萧山,并沿海,此兵人性伶俐,心虽畏怯,而门面可观,不分难易,无不领而尝之,惟缓急不能一其辞。然其性颇为无奈,驱之则前,见敌辄走,敌回又追,敌返又走。至于诱贼守城扎营辛苦之役,则能不避。驭之以宽亦驯,驭之以猛亦驯,气治而不可置之短锋者也。
台、温兵在戚继光眼里没什么显著特点,他对义乌兵的评价倒是很有意思,认为他们虽然比处州兵差,但续航力更为持久,缺点是一旦打赢就会穷追猛打,容易中伏:
以前非无乌兵也,盖辄屡出屡败,故不为重轻。义乌之人性杂于机诈勇锐之间,尤事血气。督之冲锋,尚有惧心,在处兵之下,然一战之外尤能再奋,一阵之间尤能反戈。但不听号令,胜则直前不顾,终为所诈。
他根据自己与各地士兵相处的经验,分析各地人的性格,有选择性的征募士兵,这是他治兵的关键。他给这些士兵做了一个排行:“处州为第一,义乌次之,台温又次之,绍兴又次之,他不在此科也。”这个排行跟明史里略有不同,而被他认为最强的处州兵,却是“用之杀倭,不过仅一二胜而已,以后遇敌辄败”的弱兵,被他视为第二的义乌兵更是“盖辄屡出屡败,故不为重轻”,可见这些士兵并非天生的强兵,而是因地制宜、取长补短,针对他们的不同特点着重训练,以帮助他们克服缺点。
对于耐力不强的处州兵,就着重操练他们长期作战而不泄气的能力。对于不听话的义乌兵,就要“恩威并称”,“不患其不强,而患其不驯;不患其不胜,而患其骄。”对于胆小的绍兴兵,就以严格的命令强化他们的决心,使他们敢于跟敌人作战。老戚认为士兵最为重要的就是士气,就算士兵拥有再强的士气,就算一战之后大获全胜,气力也会多少出现松懈,如果将领不加以控制,士兵就会丧失斗志,这是非常危险的。所以将领必须深入士兵身边,不能嫌累,还要养成赏罚分明的规矩,“虽大败中,亦有必赏之士;大胜中,不无行刑之人。”无论什么情况下,诚信都是最重要的。
关于选兵的问题,还说了很重要的一点:“第一切忌不可用城市游滑之人”、“第一可用,只是乡野老实之人”。并指出胆量比技艺、伶俐、力大等特点更为重要:
惟素负有胆之气,使其再加力大、丰伟、伶俐,而复习以武艺,此为锦上添花,又求之不可得者也。
选好士兵之后,对装备的分配也不能马虎:“藤牌宜于少壮便健,狼筅长牌宜于健大雄伟,长枪短兵宜于精敏有杀气之人。”而不能让老兵弯下老腰用藤牌,也不能让力气不够大的年轻人负担长牌和狼筅。这一点大多数军队都是统一配给装备,很少有老戚这样想得这么周到的人。
戚继光还设计了一套登记规则,统一管理士兵的身份信息。让最老、胆最大的人用长牌,给最年轻的用藤牌,然后选出两名力气大的用狼筅,再选出四名有杀气、三十左右的使用长枪,其次两名用短兵,最后找一名愿意背锅的老实人充当火兵,加上队长一人,让他在腰牌背面记上队伍成员信息,如此一支十二人的小队便组建完成。
咦?这里怎么全是近战兵种呢?原来火枪手在这呢:
四队为一哨,虚其中,哨长居之。四哨为一官,虚其中,鸟铳、火器、哨官居之。每前后左右四哨为一总,把总居之。
关于火器的使用,戚继光也有新招,但认为这招守城比较好用,野战还是不行:
初谓铳手自装自点放,不惟仓卒之际迟延,且火绳照管不及,每将火药烧发,常致营中自乱;且一手托铳,一手点火,点毕且托之,即不中矣。令炮手另聚为伍,四人给炮四管,或专用一人擎、一人点放,二人专管装药、抽换其点火,一人兼传递,庶无他失,可以成功。但此法只可施于城守,若临阵,不无人路错乱、引军夺气,边铳可用此法,鸟铳还是单人自放又便。
至于一个军队里多少医生、多少号手、多少工匠、多少旗手,都有详细的安排,这里略过不表。
网上经常有嘲讽古代战争规模的网友,认为古代又没有电话、对讲机、扩音器,怎么可能指挥得了军队呢?戚继光对此嗤之以鼻,他说:
凡你们的耳,只听金鼓,眼只看旗帜,夜看高招双灯,如某色旗竖起点动,便是某营兵收拾,听候号头行营出战。不许听人口说的言语擅起擅动;若旗帜金鼓不动,就是主将口说要如何,也不许依从;就是天神来口说要如何,也不许依从,只是一味看旗鼓号令。兵看各营把总的,把总看中军的。如擂鼓该进,就是前面有水有火,若擂鼓不住,便往水里火里也要前去;如鸣金该退,就是前面有金山银山,若金鸣不止,也要依令退回。肯是这等,大家共作一个眼,共作一个耳,共作一个心,有何贼不可杀,何功不可立?
在没有硝烟雾霾的数千年间,金鼓旌旗一直都是百试不爽的指挥利器,还要什么扩音器什么自行车呢?
首级制是东亚地区自古以来就非常流行的军功制度,只要抢到了敌人的首级,就可以拿去领赏,但这一规则也有弊端,并且会造成相当严重的后果:
凡临阵的好汉,只有数人,每斩获首级,常是数十百人丛来报功,再不想你一起人退来报功,使众兵相望误认是败走,大家都走了。况一个贼首,数十人报功,若斩数十贼首,就该数百人来报,不知这一阵上能有几个数百人,反是自误了性命。
杀死一个敌人反倒导致我军全军溃退,这想必是非常可笑的,但在只看首级的制度下,这种结果却是很容易产生的,究竟该如何防止因杀敌而导致的溃败呢?他自有妙计:
今后其长牌、长枪、狼筅,凡该当先,长兵之数决不许带解首刀,只管当先杀去,不许立定顾恋首级。其杀倒之贼,许各队短兵砍首,每一颗止许一人就提在阵后,待杀完收兵,有令催验,方许离阵赴验。其谁当先,谁有分,谁无分,俱听当先队长对众从公报审。敢有因其恩仇报不公者,军法。每颗首级以三十两论之,当先牌枪筅分二十两,砍首兵二两,余兵无分者分一两,火兵虽不上阵,本队有功,亦分五钱;每颗本队鸟铳手亦分二两。
也就是说,在他的军队里不是谁都有权收割人头的,而是只有短兵才能收割,给一颗首级开出了三十两的天价,为防止队友互抢人头,特别规定,只要队里斩获首级,全队都有奖赏,而且大部分都属于牌、枪、筅所有,从而杜绝了队伍中的主力为抢人头而分散注意力的情况。其他成员只要参战也都会有奖赏,就连伙夫都能躺着数钱,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冲锋陷阵,只要平时背个黑锅做做饭就行了,何乐而不为呢?
对于捡敌人掉落的装备财宝也是一样的道理,由一人统一收取,战后平分给队友。若是因为抢战利品而延误了战机,谁是管事就剁了谁的头。
谁敢临阵退缩,就当场割了他的耳朵,退兵之后检查没有耳朵的人,谁没耳朵就砍谁的头。长官包庇则砍长官。
担任伏兵的队伍,该上不上、不该上瞎上致使伏兵败露的,砍队长的头。
不救队友导致一人阵亡的,砍全队的头,但如果斩获首级一颗,则可以免罪,斩获两颗照赏不误。总之他的队伍K/D比必须维持在1:1以上,维持不了就杀杀杀。
看到其他队伍被围却见死不救的,斩管事的首级。死一人却没有任何斩获的,全甲扣一个月的工资,用以补助阵亡者的家属。甲长奋战但手下逃跑导致甲长战死的,将其手下全部斩首。更大的官奋战而死的情况下舍不得杀光所有属下,那就扣他们两个月的工资用以补贴死者家属。
更重要的是,禁止士兵喧哗,不是传令兵禁止传令,看到敌人、被敌人打伤也不准喊叫,否则斩首,这可以避免影响友军士气。
定下各种赏罚分明的规则来要求他的军队,从而确保每个人都能奋勇作战,每支队伍都会相互照应。
前面说过,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士气,向士兵许诺杀敌有赏,临阵脱逃则斩,并且严格落实,这就是保障队伍士气的关键。
在军队不作战的情况下,军纪便成为军中的头等大事,戚继光对命令传递、行军住宿等方面都有严格的规定,禁止士兵扰民,说:
兵是杀贼的东西,贼是杀百姓的东西,百姓们岂不是要你们的杀贼?设使你们果肯杀贼,守军法,不扰害他,如何不奉承你们?只是你们到个地方,百姓不过怕贼抢掳,你们也曾抢掳;百姓怕贼焚毁,你们也曾折毁;百姓怕贼杀;你们若争起也曾杀他,他这百姓如何不避,如何不关门锁户?
凡古人驭军,曾有兵因天雨取民间一笠以遮铠者,亦斩首示众。况砍伐人树株,作践人田产,烧毁人房屋,奸淫作盗,割取亡兵的死头,杀被掳的男子,污被掳的妇人,甚至妄杀平民假充贼级,天理不容,王法不宥者,有犯,决以军法从事抵命。
戚继光还特别嘱咐士兵要勤习武艺、尊敬长官,对此晓之以理、动之以情,顺带加以嘲讽:
若不学武艺,是不要性命的呆子。况吃著官银两,又有赏赐,又有刑罚,比那费了家私、请著教师学武艺的便宜多少?
今番连坐法已定,号令已明,进前退后都有个法子连坐管定,军法决照条内施行,你们既无躲身之法,不想学武艺,不是与性命有仇的人,不是呆子,是何物?身上有甲,就使他戳砍我一下,不能伤我,就手段不济,第二下我也杀到他身上了,敢是无甲的会死,思之思之!
凡军中,惟有号令,一向都被混帐惯了,是以赏也不感,罚也不畏。我今在军中,再无一句虚言与你说,凡出口就是军令,就说的差了,宁任差误底,决不改还。
你若抗违哨队长,比做百姓抗违里老的法度不同;不听教师将令习武操练,比做童蒙时不听师训的法度、与平日牧民的法度不同,捆打尚是小事,重便割去头,再可复生否?此谆谆真正化诲,你若不听,军法无情,慎之慎之!
光是催促士兵学武艺,可他们要是懒,你也拿他们没办法。光是给士兵钱让他们杀敌,可他们要是没有武艺,冲上去也是送人头。那么怎么保证每个士兵都愿意习武呢?戚继光自有办法,他先是制定了弓、弩、枪、狼筅、钗钯、刀、挨牌、藤牌、标枪、火器、火箭等各个兵种的考试规则,然后根据测试结果进行赏罚:
比较武艺,初试定为上等三则,中等三则,下等三则。再比,仍如原等者,不赏;进一则者,赏银一分;进二则者,赏银二分;超进一等,赏银五分。一次原等,免责;二次原等,打五棍;三次原等,打十棍;五次以上原等不进者,打四十棍,革退。如有不愿打者,每一次追一分,二次追二分,三次追三分,即付武艺考进之人充赏。
鸟铳三弹中一者,平;中二者,赏银一分;中三者,超赏五分。一次不中者,打三棍;二次不中者,打六棍;三次不中者,打九棍;五次不中者,打四十棍,革退。不愿打者,一次罚银五厘,二次一分,三次一分半。弓弩同例。
如此有赏有罚,督促士兵打排位、升等级。关于火器的问题,戚继光规定弩的距离是六十步,弓箭、鸟铳、火箭都要在八十步的距离上命中目标,考虑到打不准有可能是火器的质量不好,他说“歪斜不中,果系作不如法,免究其兵;制作既精,放不如法,究兵。”总之他会保证每一把火器都能在一百多米的距离上准确击中目标,不要甩锅给火器,如果打不中,肯定是你技术不好。毕竟是当时的将军,自然是非常了解当时火器的性能。
不仅是火器,他对每一件兵器,都事无巨细、无微不至的研究它们的特性和用法。
关于长枪,他认为长枪的弊端在于不能近距离作战,所以他提出了“长兵短用说”,要求士兵在一次刺击不中的情况下,要么能用步法拉开距离,要么用手法立刻缩回枪身,以便近战。老戚还很看不上杨家枪,他认为“其单手一枪,此谓之孤注,此杨家枪之弊也,学者为所误甚多。”并指出杨家枪单挑虽然厉害,但并不适合群殴,因此他还设计了一套专门用来团战的枪术。
关于藤牌,老戚指出“以藤为牌,近出福建,铳子虽不能隔,而矢石枪刀皆可蔽,所以代甲胄之用,在南方田塍泥雨中,颇称极便。”从这里可以看出,南方的军队实际上是不装备盔甲的。但是藤牌“能御而不能杀。”为了弥补藤牌的弱点,戚继光规定每面藤牌都要配几支标枪,然后把单刀夹在藤牌里面。待敌人接近,就用右手把标枪扔过去,不管能不能打中,敌人都得拿长枪拨弄一下,趁这功夫拔出单刀,冲到敌人身边,敌人就来不及防御,“我必胜彼矣。”
关于狼筅,他指出“狼筅之为器也,形体重滞,转移艰难,非若他技之出入便捷,似非利器也,殊不知乃行伍之藩篱,一军之门户,如人之居室,未有门户扃键,而盗贼能入者。”狼筅十分笨重,战斗力很差,但为什么还要携带呢?原因在于“他器单薄,人胆摇夺,虽平日十分精习,便多张皇失措,忘其故态,惟筅则枝梢茂盛,遮蔽一身有余,眼前可恃,足以壮胆助气,庶人敢站定。”也就是说,狼筅是队伍中用来壮胆的兵器,“若精兵风雨之势,则此器为重赘之物矣。”
关于短兵器,又提出了“短兵长用说”,像藤牌、单刀这种“短中之短”的武器,就必须配合能够远投的标枪,“夫藤牌用标,非取以杀人,盖彼以枪器持定,我牌无故不得进,故用标一掷,彼以顾标而动,我则乘势而入;彼若不为标所动,则必为标所伤,我亦有隙可入。”至于那些不配标枪的短兵器,老戚则推崇俞大猷《剑经》中以短击长的用法,就是在敌人长兵器进攻的时候,用短兵器打偏对方的枪柄,然后反复敲击,使敌人无法及时收回武器,从而接近并干掉敌人。
除此之外,在《纪效新书》中还详细讲解了弓法、拳法等技巧,真是个样样精通的将军。
戚继光还有许多类似日本战国的做法,但都是升级版的。比如让士兵随军自带粮食,以米、面各二升分别加工包裹,只在被围的时候才会使用。在扎营时老戚还要求用布将营帐遮挡起来,称为“布城”,还在布面上画出砖石的样子,用柱子将布固定在营帐之外,在外围布上蒺藜陷阱。敌人乍一看,不明觉厉,误以为是真城,等敌人发现是布,营内的布防也已经完成了。敌人如果前来袭营,必然会先排除陷阱,趁这个功夫,营内的各式武器噼里啪啦来一套,肯定能打的他们落花流水。如果敌人在远距离使用火枪,就会让士兵们拿出棉被放在布架上遮挡,棉被到底能不能挡得住火枪的子弹?老戚为此做了非常严格的实验:
软壁无他奇异,用人所盖绵被覆於木格上耳,固一时从便之法,然不若所制刚柔牌,四五十步之外可以遮衔铅子,屡试无失。然近至三十步,亦要打透。但铅子铳必是远放,定无一二十步可放之事。
戚继光描述的火器用法跟后来的西方战术又完全不同。他指出“铅子铳必是远放”,四五十步都远远超过了“五十米”,而后来的西方却并不会完全利用火器的射程优势,而是会在较近的距离开火,从而达到最高的杀伤力,按戚继光的话说,西方火器的实用射程就是“一二十步可放之事”,真是非常有意思。产生这种差异的原因我之前在一些回答中提到过,明朝、日本会在一百米左右使用火枪,是因为有弓箭可以弥补火枪装填时的火力空虚,而后来的欧洲由于完全以火枪取代弓箭,装填过程中会成为敌人的活靶子,所以要最大限度的保证射击的威力,就要在最适合的距离开枪,并在射击之后立刻用刺刀冲入敌人阵列,从而将敌人一举击溃。所以后来的西方火枪有时会在近距离才开始射击,这并不是因为火枪的性能不好,而是战术要求所产生的结果。
戚继光尤其看中鸟铳,对鸟铳的使用有非常详细的记载,而且还跟日本的“早合”一样,将火药一份一份的预先装到小竹筒里,用多重的铅子,就装多重的火药,“药多则铅化,药少则子无力”。使用时,先把火药倒入枪管,用搠杖压实,再把子弹装进去,用搠杖捅到底,再把细火药装到火门里,用来引火,再调整火绳,便可以击发。这个过程为什么没有清理残留火药这一步骤呢?原因可能在此,戚继光对火药的配比有着自己的一套见解,不光是用硫磺、柳炭、硝石混合这么简单,他还要求把火药放到木桕里添水狂捣一气,然后拿出来晒干备用。他要求二钱火药放到手上点燃,手心不热,并且不会留下黑星白点才算好,也就是说,这种火药的燃烧效率非常之高,不会留下灰烬,所以才不需要清理残渣吧。
戚继光还嘲讽了神机铳、连子铳、边铳等效率低下的火器,不知道明粉听了会不会打他啊。
从《纪效新书》中可以看出,天下无敌的“戚家军”其实并非无敌,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凡人,也会气馁、也会骄傲、也会贪生怕死,但在戚继光赏罚分明的领导下最终使他们克服了自己的缺点,正所谓“不可胜在己,可胜在敌。”“昔之善战者,先为不可胜,以待敌之可胜。”“胜者先胜而后求战,败者先战而后求胜。”如此看来,戚家军强大的原因也就不难理解了。
在《练兵实纪》中,戚继光又增加了一些心得。与《纪效新书》最大的不同在于《练兵实纪》里多了骑兵、车兵,少了战舰,而且根据北方的习俗,将官都可以自费募集家丁用以作战。除此之外,戚继光为了弥补各种武器的缺点,还开发了一些多功能武器以及搭配,比如类似于诸位明粉口中“三眼神铳”的近战用法,不过不是当成榔头砸人,而是用柄砸人:
枪棒者,枪亦铳,北方呼为快枪。痼不可变,今加长柄,远则用火药、铅子举放,近则以柄代棒击之。
钯箭者,义与火箭也。火箭远发,钯近用。因钯有股,可架火箭而放之,故并为一卒。
棍矢者,夹刀棍兼弓矢也。夹刀棍即白棒加刃。远则用弓矢,近则用夹刀棍,可刺可击。
棒矢者,白棒兼弓矢也,马上不敢用击,且一击必一刺,故又加短锋于顶,以便马上刺之。步下击刺兼用棒,即梃也。
火担者,火兵也。担,扁挑也。用铁尖扁担,便于肩挑,又可击刺,亦农中战器也。
戚继光对有些死板教条的木头脑袋十分失望,他说:
孟子曰:“执梃可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。”非真言梃之可御坚利也,盖言人心齐一,即梃非可与坚甲利兵敌者,用之亦取胜。今夫敌甲诚坚矣,兵诚利矣,而我人心何如?迺以白棒当敌为长技,迷而不悟,即孙、吴复起,毋能转移,何其谬讹入人之深也。弓矢远不如火器,命中不如鸟铳,而敌以坚甲当之,每每射不能入,亦明知而不肯变其习者,缘上司抄阅偏于此耳。火器不精,不如无,今知以火器当敌而不知精,亦无埒也。
在《练兵实纪》里,除了火兵、马匹、骡子、虎蹲炮以外,所有人都装备有明盔一顶、甲一副,这跟南兵很不一样。并且火兵也不是完全不上战场了,而是携带一把铁尖扁担,学习棍法用以备战。鸟铳手和快枪手各自准备300发子弹,其中鸟铳手的近战武器是长刀,快枪手的近战武器是腰刀。其余所有近战兵种全体配备弓一张、大箭三十支,可以保证极强的远程作战能力。车兵跟步兵不同,大多数都不装备盔甲。戚继光对辎重车也很看重,粮食都事先装好备用,并嘱咐每年夏天要拿出来晒一晒。考虑到辎重车陷进泥里的情况,要求附属马兵要下马帮忙,用马把车拉出去,直到全部车辆都离开险地为止。
他为军队制定了许多规定,有发放粮饷的规定、士兵患病就医的规定、下属见长官的礼仪、罪责连坐的规定等等,就连晚上睡觉不准说话唱歌也讲到了,每天早上要让识字的人重新讲一遍上司的命令,早饭后各干各的,午间要休息,下午要学习武艺,每隔五天要打磨一次武器。戚继光非常注重让士兵遵守命令,他说:
人人遵守号令,重如性命,死便就死,不敢违令,死于贼手,尚有优恤立庙祭祀,犯了军法被杀,空丧了性命,又无前项许多恩典,人人只得拣着好处死。
况尔辈与人争竞,一句一言,都要报复他,却被贼杀来,不肯动手,与他一对,低头听他杀死,全不想我若杀死贼,贼必不能又杀我,有功生还,登时富贵,何等是好!尔辈愚人,何不肯万众一心,一齐杀贼?所谓天堂有路不肯往,地狱无门自撞入也。思之思之!
这正如吴子所言:“必死则生,幸生则死。”在冷兵器时代真是千年不变的道理。
他在北方很重视养马,除了照顾马的饮食以外,老戚还嘱咐要让马冬天保暖、夏天乘凉。如果夏天遇到城市没有树荫,要么把马牵到城外找个有树荫的地方,要么找东、西、北面城墙的阴凉下。冷天要带到南墙外晒太阳,晚上还要给马遮冷御寒。他给马分为九等,作为弼马温的考核标准。夏秋要外出牧马,春冬要多留夜草。戚继光还引用了吴起的话:
凡马不伤于末,必伤于始;不伤于饥,必伤于饱。日暮道远,必数上下,宁劳于人,切无劳马。常令有余,备敌之覆我也。
这话也有两千年了,自古就有“宁劳于人、慎无劳马”的道理,可是今天还有许多人不理解,以为骑兵可以从行军到作战一直骑在马上。实际上马匹要么用于代步,要么用于骑战,要么用于驮运,要么用于挽车,很少有功能混用的情况,并且戚继光明令禁止将马借给别人搬运或是骑乘,而且对马匹运输的重量也有规定:“凡马军除器甲及饮食外,不得驮物过十五斤。”而且禁止吃死马肉:
凡马虽畜类,其效汗血之劳,战阵之间,为国家宣力,与官军无异,又为尔辈骑乘代劳,且最有功于尔也。死在出征地方止许割耳蹄回报应该衙门,全体掩埋,不许开剥食用,如违者军法重治。
另外,《练兵实纪》中另有新的射击比赛规则:
弓箭、狼机、鸟铳、快枪、俱九发为额。九中者,准超等。八中者,准上上等。七中者,准上中等。六中者,准上下等。五中者,准中上等。四中三中者,准中中等。二中者,准中下等。一中者,准下上等。不中者,准下中等。不知者,准下下等。
如果手下全都获赏,则将领也会受赏,如果手下有一半以上没有受赏,将领就会被评为中下等,而且要挨打,如此士兵的头目便会督促士兵练习武艺。
在《纪效新书》中,戚继光对鸟铳射靶的要求是八十步,而在《练兵实纪》里,这一要求则被升级至一百步,我们可以对比一下:
《纪效新书》:
弩:射程六十步,靶子五尺乘一尺五寸,要求三中二。
弓:射程八十步,靶子六尺乘二尺,要求三中二。
火器:射程八十步,靶子五尺乘二尺,要求三中一、十中七。
《练兵实纪》:
弓:八十步,火器:一百步,靶子七尺乘二尺,为骑兵靶,命中要求为九中三四以上。
关于藤牌,戚继光根据北方特点加上了许多改动:
北方无藤,以柳木加革代之。每人长腰刀一把。北方战马疾速,又有盔甲,不必用标枪。
考虑到鸟铳发射之后会有烟雾遮挡视线,致使难以瞄准,戚继光还规定每个小队长只管理四名铳手,并且分为两层,可以称其为“戚式二段击”,这样做的好处是“稍有差谬,举手可指”。如果射击的时候有枪手滥竽充数,不好好射怎么办呢?戚继光说:“凡望烟圈向上,即是向天放者,烟向地冲起土色,即是向下放者,俱拿出重治。”以此判断枪手有没有乱射应付。
在马兵的演习中,假设敌人进入一百步之内,两排枪手便先后开火射击。等敌人接近,切换近战鸳鸯镇:“钯居第一层,刀棍居第二层,大棒居第三层,快枪居第四层,倒用木柄鸟铳居第五层,用长刀俱候厮杀。”
近战武器的训练规则为:
一、镋钯。共用二人一排平使,至柄颤者乃有力也,舞熟而紧疾者为上等。虽毕即以长枪对之,大都短不接长,枪十戳九入。第枪诱不动,执钯有势,进枪时步步以钯头照管枪头,一击一戳而入者,为上等。枪来手动身摇,进枪不知提防,骑枪而入者为下等。其舞敌生熟等第,一照藤牌拟之。
倭刀。共二人一排,舞路既多,疾速为上等。次以木刀对砍,举落即速,不使人乘隙得犯,为上等。其等第,一照藤牌拟之。
长枪。共二人一班,舞过柄颤手熟者为上等。二人相对,分枪即进者为上等。若枪分不知进,歇枪等他入者为下等。生熟例一照藤牌拟之。
大棒。二人对打,打下声重有力,不做等候相待之套,打合拍位,打下压着他棍而入者,又路多者,为上等。打无力而熟者,与有力而生者,为中等。力怯打迟,缓举待敌者,为下下等。
步兵的演习也是如此,只不过近战时候的装备不太一样:“藤牌在前为第一层,狼筅为第二层,钯为第三层,快枪为第四层,即将枪柄倒充棒用。鸟铳为第五层,改用长刀,短兵相接。”并且不管步兵骑兵,只要吹过三声喇叭,就视为全军总攻的信号,此时不必在意阵型,只要一起杀过去即可。过程中禁止收割首级,如果将敌人击退,本队鸣金收兵,此时敌人反过来追击的话,则可以继续与敌人作战。
至于战车,则要求车内以口述传达命令,而不使用声音信号,并要求车兵在作战过程中时刻保持阵型等等。车兵遭遇敌人时的规定为:“有贼之方,约贼至百步内,举变令炮一声,吹天鹅声放炮一次,再吹再放,每队炮手一对为一层,每天鹅一声放一层,放尽。约贼至六十步上下,狼机、大炮、火箭一齐举放,将鸟、快枪铳装完,又轮,放过又装,务使炮声不绝,即终日达夜不止,乃为万全。”
他十分强调军纪,就算你能立再大的功劳也不准冒进:
杀贼只是万人一心,强者不得先进,弱者不得退后。如临阵敢有一人非令先进,即斩贼首得贼马而还,亦以违令军法从事。
对付敌人的骑兵,表示不要老想着抢他的马,先把他的马打死,然后杀了他,能得五十两银子(《纪效新书》里才三十两),然后每个骑兵肯定都有代步的备用马,战后会选一匹送你,敌人的马跟自己的马不一样,打伤了还可以烤来吃,所以千万别舍不得杀骑兵的马匹,以免耽误了战事:
法云:“射人先射马,马仆贼自败。”往时只因爱他马,要得活获,故难取胜。你们看贼马头有三尺,人在马头高又五尺,我步兵冲在马头,尚有马头、马前足相隔,贼刀三尺,岂能到我身上,我只将众军联作墙般一堵,密密一字向前,用我长刀大棒,砍打马头马腿,马伤跌倒,此时贼被跌落,身方未转,就用大棍劈头打下,无有不死者。你杀得贼败,首级每颗赏银五十两,盔甲衣杖,那件不是便宜,何必要马,况一贼有数马,我欲杀者,贼身下所骑一马也,大势一败,以后马匹,那个不是你的,若临阵不先砍贼马,与牵取贼马者,俱斩首。千、把总以下故纵,同罪。砍伤马匹,战毕即如营前烧熟代饭。生存好马,俱与冲锋之人,以十匹为率,只抽一马与收马者,余皆均散。
在北军中,戚继光发现北军的军纪非常不好,喜欢抢人头,决定干脆不用以前管理南军那套办法,而是另派人收首级马匹,并按比例给队员算功绩:
自来北军临阵,专好争功,杀倒一贼,三、五十人互相争夺,却将败贼亡了追杀,每每致贼以数人为饵,诱你上前都去争功,他却大众一拥杀来,一个首级又不得,不知倒被他杀了多少。乘众少却,将营盘冲破,全军没了,迷而不悟。其故何也,此乃将官平日无严制,教场内不曾千言万语说得明白,临时又不曾杀了几个违令的,以此养成夙弊,再不知改。今日比前不同,若杀倒首级、马匹,都不必管他,杀手只管杀向前去。我自另定一班人,割首级,收马匹,但以杀退贼为主,即将级银先赏冲锋,首级以十颗为率,冲锋者六颗,铳手二颗,割首级与扎营者一颗,俱系阵前回营均分。倘若临阵争首级者,首级入官,所争之人理亏者斩首,各官旗、队、百总一体连坐,把总各以分数坐罪。
老戚要求在数百步之外打不中敌人的情况下不许放铳,必须听命令,以免因装填错过最佳时机:
不奉军中铳响,不吹天鹅声便是贼进营里来,也不许放铳。先放铳者,便一铳打死二贼,亦不准。定以军法斩首。
老戚还指示手下不要在战时去管伤员,先打赢敌人再说,否则如果因为照顾伤员而延误战机,导致我军战败,届时就是自身难保,更顾不了伤员了。
对于投降的敌人,老戚也有规定,要求士兵先远远共呼:“丢了枪刀不杀”。若系丢了枪刀者,令径向白旗下,听他投附偷生。若妄杀一级,定斩下手之人偿命。若闻呼不改,径持枪刀前来者,听于阵上杀之。仍以取功并论,报功之日,即与开说明白。
在《练兵实纪》的后面,老戚还写了“正心术”、“立志向”、“明生死”、“辨利害”、“做好人”、“坚操守”、“宽度量”等几篇教导,给士兵们做心理辅导,让每个人都成为有梦想的正义战士,还有教导将军“如何成为一名好将军”的课程,
总结老戚的练兵心得不难发现,老戚的强大并不在于兵有多强大,关键在于使用赏罚分明的手段促使士兵克服自己的缺点。老戚从选兵开始讲起,根据人的体魄分配兵种,对各种武器进行研究,并设计了一套简单易学的武器用法教给士兵。平日里为士兵登记身份,让他们习武、保养身体,制定详细的军规、礼仪,并用简单易懂的旌旗金鼓训练士兵。出征时如何住宿、如何野营等等方面都有万全的准备。作战时也明确安排各个兵种的分工,不至于紊乱。战后如何分配功赏也有清晰的标准。实乃“先为不可胜,以待敌之可胜。”
戚继光在处理练兵、作战等事时总是多方考虑问题。以选兵为例,他既考虑到被选的人力量的大小,体格是不是健壮,办事是不是伶俐,会不会武艺,又考虑到他的胆量如何。对于练兵,戚继光既考虑到人,也考虑到武器装备;既考虑到练兵,也考虑到练将;既考虑到练士兵的胆气,也考虑到练士兵的技艺;既考虑到练将德,也考虑到练将才。
在培养训练方法上,培养将领既要读书,也要实践;练士兵既要场操,又要到野外实地练;既要注意操场训练,又要注意平时养成等等。在部署防御时,既考虑到冲要地区,又考虑到非冲要地区。制定作战方略,既考虑到敌情,又考虑到我情、地形等条件。预计鞑靼进犯方式,估计到多种情况。在作战部署上,既考虑主攻方向,又考虑非主攻方向,等等。
总之,戚继光这种多方考虑问题的做法是符合客观实际的,也是符合辩证法的。戚继光这种思维方法是很可贵的,是他事业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。
他虽然从多方面进行考虑,但又不是把各方面都看成是同等重要的,而是有主有从,区别对待。选兵,虽然考虑到士兵的力量、体格、伶俐、武艺,但“必胆为主”。练将,要德、才、识、艺兼备,但最重要的是将德。练兵,要练士兵的武艺、营阵、号令等等,但“练胆气乃练之本也”。练兵和练将,戚继光说:“必练将为重而练兵次之。”常言说,强将手下无弱兵。把将领训练好了,这样的将领当然就可以把士兵训练好。反之,没有好的将领就难以训练出好的士兵来。
在强调主要方面的同时,戚继光并不忽视次要方面。这从他的实践可以看出来。就拿练兵和练将来说,他虽然说“练将为重而练兵次之”,但他并不只抓练将而不抓练兵。他的《练兵实纪》九卷有八卷主要是讲如何练兵的,包括练士兵的,伍法、胆气、耳目、手足、营阵等。
再拿练将来说,他虽然强调将德,但也强调将领要学兵法,习武艺,而且指出“韬钤不谙,终非统驭之才”,“欲为全才之将,凡种种武艺,皆稍习之…”。武器和人,人是第一位的,有勇知方的人,“可使执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”,但他同样讲究武器的精良,不断改制新的武器。打仗也是如此。仙游之战,他既集中兵力对付围攻仙游的倭寇,同时又派出部分兵力阻止敌人的增援。
总之,戚继光的治军思想和作战实践都体现了辩证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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